但凡欣赏画作,却往往有所感焉。非此中人,只是凭个人喜好,说说直觉,谈谈杂感,大概也不至于引发什么争议,这该是最大的好处吧。
一空山水,我总以为,有别于常,最重要的就是,他是在用心——而不只是用笔用墨作画,故而,我们从他的作品中,看到的往往是脱去了形似的墨意,是随心所至、随意所归、随感所发、随兴所及的墨韵。唯此“心”“意”“感”“兴”四者,积于日常,发于无端,不受精细形象的束缚,所以读画者不可试图从逼真、从栩栩如生上窥探其画意之幽壑。即如我妄命名之《飘渺归一心》,山水并不奇异,但于远近、浓淡、疏密之间,分明有匠心在。拄杖者在眺望什么?或者在陶醉什么?面对飘渺江天、如洗山水,我们想到了什么,作品表现的就是什么。作者也许并不追求人人得解其中滋味,其所写之意义,所示之志,尽于此不言之中。就此点而言,颇得“含蓄”“婉转”之三味。
一空山水,另一个重要的特点是“叙事性”。似乎中国画自古以来就有抒情的特点,这是人所共知的;但中国画善叙事的传统,却往往为人所忽视。“书画同源”,其源都在叙事,或者是以叙事来抒情。要叙事,就必须有人;人代表着我们的魂。有人以为,一空画作中的人物,都是一个模样,缺乏变化。但如果仔细研究,就可发现,其实这个人形,真的就只是一个意象,一个符号,代表着一空山水难以缺少的“叙事”追求。如上面《飘渺归一心》,你说这个人到底在干什么?你未必要取深究,但置身此景,陶然其间,“此中有真意,欲辩已忘言”,便是最好的解释。又如《乾坤容我静·一》,于日落时分,暮鸦归巢,喧噪声里,似闻人烟。安详如此,静谧如此,不论荷锄缓步,还是骑驴结伴,都显得十分的生活化,田园之色,泥土之气,真令人羡慕,令人爱不释手!这就是叙事的妙处。
第三个特点,我以为,该是随意性。随意性是个很难把握的东西,因为,随意太过,则为随便,这与艺术之严谨相悖;随意不足,又伤灵气,这又与艺术之自在不合。一空画作,我觉得在把握随意性上,是很有分寸的。而这分寸的把握,又不会匠气太浓,不会给人留下有意而为的不佳感受。例如《自性本真,不假外觅》一帧,用笔随意,高树、矮房,暮云、归鸦,无不信手泼洒,随意点染。若此画面,仅有随意之景,难得率性之境。故其矮房轩窗之内,着一人物,似捧读,似抚琴,似静坐,统其神,得其妙矣!而所题“自性本真,不假外觅”八字,稚拙之态,与画意融而为一,不啻雅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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