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书法事业的继承和开拓者舒同先生诞辰110周年

郭振华

舒同书法是以钟爱颜真卿的人品书法风格为榜样而开始。同时，又是在漫长的戎马生涯和火热的社会主义建设劳动实践中而形成。舒体书法的形成与被社会广泛认可，自然与他的“革命加书法”的文化实践分不开。“马背书法家”、“党内一支笔”得名即源于此。从这一点，我们可以想见，他之所以能成为书法大家，刻苦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的悟性。艰难的岁月没有给他留下多少空间和时间，让他整天躲在书斋练书法，更多的时候是他凭着自己少年时所深扎传统的书法基础和超凡的理解力，为他取得以后卓越的成就提供了可能。当然，如果没有实践这个基础，也就谈不上“感悟”二字。正是有了这种超凡的感悟能力，所以才有了当代书法史上能够自成一派的书法革新大家舒同。说的准确点，舒同是继清代何绍基之后，再次将颜楷书法发扬光大并推向一个崭新境界的书法大家。当然，不可否认，自唐之后，书坛上并不乏对“颜楷”发展做出过艰辛努力并卓有成绩的书法大家。如清代钱南园、华世奎、何绍基，民国时期的谭延闿等，但若将谭与舒同的“楷体行写”书法相比较时，我们会发现，这和晚清时期的钱南园、华世奎与何绍基之比较，又何等地相似！谭延闿与舒同几乎是同时代的人，但他们的作品却代表着两种关系风格，两种艺术气质。谭延闿与舒同书法虽都脱于“颜”，但只有舒同的字是“颜之血肉、舒之骨体”，而谭就像钱南园和华世奎书法，只是“颜的沿袭”。何绍基却是走向了碑帖结合一路而获得了成功。“以颜为基”，舒同书法更看重何绍基的“反对墨守成规、不求创新的一味临摹”的方法和“取各家之长，精磨熟炼，融会贯通以自己笔墨”的观点，一变古法而雄秀独出。舒同“师古不泥古”能把颜楷体的浑厚持重、雄放杰出，行书的点画主于圆转，执笔不作“回腕法”而区异于何绍基，正是舒同习书能入能出的过人之处。颜真卿在书法史上的价值是在于建立了一种新的规范，常人在此规范中得到了习字的门径，而舒同在此规范中看到的则是如何的继承传统。舒同书法要求不仅是字的形质，更注重的是字的神采风韵，从庄严沉着中焕发神采。书作除了对“颜楷”从外观上即用笔和结体上进行了大胆改造外，还在取法对象、楷书内蕴和外延等方面进行了艰辛的努力，从文化的层面改造颜楷，使“正色立朝，肃穆勇武”的颜楷，雄健中不失潇洒，规范中充满自由。在当代文化语境中也能达到创作主体的审美追求与时代合拍，更具时代特点。

舒同书法，不仅以其强烈的个性特征屹立于书坛，而且还以其无尽的风采记录了那个伟大时代的光辉足迹，成为那个伟大时代的亢奋音符，而表现出了一种前人所未有的正大气象。所表达的作品内容与艺术表现亦愈近完美统一。笔笔生发出一个革命军人书法大家所特有的健康人格和积极进取的人生格调；相当程度上营造了其书艺语言中的自我表征，做到了“出语”气壮，“言辞”落落大方，处处以“精神意义”、“时代特征”而深深打动着每一位观赏者的心弦。由于“舒体”书法代表的是当今文明社会艺术的精神气质和“正大气象”，体现了时代特征，体现了民族精神和先进文化艺术发展的历史要求，因此艺术的“教化”之功，在舒同的整个书法艺术发展过程中占有显著的位置，强调书法艺术的创作不能脱离现实，必须与时俱进，要以时代和社会需要为轴心，从生活中来，到生活中去，把书艺创作真正建立在对于优秀传统文化的传承上而开了一个时代的风气之先。这种风格价值的时代意义不能不说就是“舒体”书法的艺术品格。

书法在中国虽然备受推崇，但长期以来，“书法家”在社会上却始终不成其为一种专门职业而受到应有的重视。共和国成立后的30多年里，在全国文联旗帜下，先后成立了作家协会、美术家协会、戏曲家协会等几十个行业性学会和协会，却唯独成立不了书法家协会。这里面的原因是很复杂的。最终还是年届八旬的舒同站了出来，“以他的人品影响和文化实践登高一呼，促成了中国书法家协会的筹备活动”。1980年11月7日，筹备会的第一次会议，即在北京西山舒同的家里举行。正是由于这个新中国艺术史上第一个全国性书法组织机构的成立，才结束了政府部门不承认“书法是一种独立艺术”“法定”地位的尴尬局面。更为新中国书法事业的振兴发展奠定了不可或缺的基础。舒同当选为中国书协主席后，始终对书法事业普及发展作为革命事业的一部分，在军界工作没有减少的情况下，又为书协开创性的工作付出了大量心血。舒同对中国书协的成立与发展充满信心，并满怀激情的书写了“鹏程万里”四个榜书大字以寄予厚望。

舒同是不同凡响的。当中国书协成立五周年，各项工作正在有序发展，可说是舒同最负盛名的年代。1985年4月22日至29日，中国书协第二次代表大会在北京大雅宝宾馆召开。舒同向大会抛出了一个掷地有声的“辞职书”。提出自己年事已高，不宜再担任书协主席之职，建议启功先生担当此职务。“艺术事业需要发展，就需要培养接班人。我在担任此职时就表示绝不连任”。理由是：“他有能力，也有时间，可以干点事。”当时，几乎全体代表均坚决挽留舒同先生连任，想方设法说服舒老收回辞职书。但是，舒同力排众议，并为此事向中央有关部门打招呼争取理解，身体力行地实现了一个完美的人格价值。“艺术家不是以谋取名利为目的和归宿的”（舒同语）。1991年12月，舒同抱病出席了庆祝中国书协成立10周年的“中国书法艺术博览会”和中国书协三次代表大会。他在开幕式的书面致辞中语重心长的说：“我希望年轻的同志们，年轻的书法家们能够真正立志做书法家，而不单单做书法活动家，面壁十年，争取写出一二幅传世之作，这样才能对得起自己，更对得起祖宗。”

上世纪八十年代，日愈深入的市场经济理念正在改变着国人的思维，由于计算机网络的出现，人们日常的书写工具再一次受到重大的冲撞和改变。电脑的普及几乎替代了毛笔！而对上述挑战，还是与时俱进的舒同，最早以自己一生心血和智慧独创的“舒体”书法艺术元素，满腔热情的支持配合国产电脑汉字处理软件的研究开发，无偿支持北大方正集团公司和上海字模厂，很快生产出了一种“仿舒体”的书法艺术字。广泛用于报刊、杂志和影视屏幕之上，成为书坛诸家中最早以自身独创书体进入电脑文字排版系统的书法艺术字体。舒同因之而成为古往今来第一人。但这对早已被公众推崇为“舒同体”的创立人舒同来说，似乎对他这个曾为中国书协成立有开山之功者而言，后人会不会评他个“一流书法大师”，也许压根就未曾考虑过。但却做出了一流书法家所未能做到的书史贡献。舒同先生曾多次说过：“书法艺术离开了时代需要和历史传承，不可能有优秀的艺术生命。”鲁迅先生所言极是，“采用中国遗产，融合新机，使将来的作品别开生面”。这虽然未必就是舒同先生一生孜孜不倦苦苦追求的初衷，但却以旺盛的的社会生命力展现出了当今社会发展的强烈需要，也反映了舒体书法独特的艺术价值和强烈的与时俱进精神。

1988年，舒同先生因患脑疾而被迫停笔，10年后（1998年5月27日），以93岁高龄在北京逝世。已故中国文联原主席曹禺先生生前题词盛赞舒同是“一代宗师、吾党光荣”， 2005年11月20日，《人民日报》发表了中国书协为纪念舒同诞辰一百周年，题为“继往开来的一代宗师”的文章，称赞“继承优秀传统而又洋溢着强烈的时代气息的舒体风格，被公认是现代书坛上具有代表性的书体”。

附图：

《鹏程万里》

郭振华简介：

现为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中国楹联学会书法艺委会委员、舒同书法研究会（全国）副会长兼山东舒同书画研究院副理事长、中国书法艺术研究院艺委会理事、山东理工大学兼职教授。2015年1月《郭振华书舒体真草千字文》由山东人民出版社出版，新华书店、中国图书网等全国发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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