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边有感
《周易》讲“一阴一阳之谓道”,“老庄之道”也与阴阳相连。老子曰“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庄子曰:“阴阳于人,不翅于父母,”人大喜邪,毗于阳;大怒邪,毗于阴。阴阳开毗,四时不至寒暑之和不成,其反伤人之彤乎!”老庄以阴阳解释自然界的两种对立与相互消长的物质势力,并肯定阴阳的矛盾势力是事物本身所固有的。阴阳构成天、地、宇宙、万象,也构建成了一个韵的水墨世界。山、地、树有画的是阴,水、云、天无画是阳。绘画之“道”就寓于一阴一阳的变化之中。
有墨与无墨是虚实关系。有墨为实,无墨为虚。老庄在虚实问题上有极高的哲学智慧《老子·十二章》言“三十幅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虚实互用,车轮才能转动。老子还说“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有无相生”,“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冲,真用无穷”。虚实的真理,早就被老子点破并且老在更强调、重视“虚无”的意义。虚无不是零,而是隐与少,“少则多,多则感虚无蕴涵着无限之实有,庄子云“人皆知有用之用,而莫之无用之用,是为大用”,圣人们真正地掌握到了虚无的作用,“得其环中,以应无穷”,环中之虚是应变无穷的灵窍。
画家们之所以更推崇画之虚,是因为他们深明无画处是初始,也是终结,无画处是灵气往来生命流动之处,他包含着无限的宇宙生机,中国画要由艺升华为“道”,就要在无墨处进行不同凡响的艺术创作,这样才能大幅提高中国画空间的表现效果,在这方面中国历代名家早有尝试。如:南宋梁楷:代表作《泼墨仙人图》,借助酒兴,酒酣意发,无拘无束,整幅画寥寥数笔,写尽了仙人醉步的姿态,并留有大量空白,将一位独立独行,眯眼笑容的仙人诠释完美,用笔简练而豪放,生动而传神,令人叫绝。再如:当代的白石老人在其花、草、鱼、虫中留有大量空白,突出了花、草、鱼、虫的精微扩大,传神而生动,那古拙,粗率的泼墨大写意中保留的空白,可以于无声处听惊雷,他在将近一个世纪的漫长生涯里,把光辉璀璨的中国画艺术提高到一个崭新的高度。再如:生于明代的八大山人,故其画多荒山剩水,渺无人烟,树木歪斜,枯枝败叶,鱼鸟之属,皆留大量空白,虚实强烈,更加突出了其精神内涵,诗情画意,一目了然把天地人,诗书画三绝完美的结合,将写意精神的中国画推向极致。
当然强调虚,并非意味着放弃实。虚实关系最终要在意境的目标指引下,辩证灵活互用,不可将其绝对化,一味偏虚,流为薄浮佻率;一味偏实,成为迫塞顽木,太实则无味,太虚则无色。
可见中国画的无墨之美是,黑白,阴与阳,虚与实的互补关系中表现的,是在有墨处的对立统一的审美结构中表现其审美价值。它是“道”之无,虽然观之无墨,确“其中有象”,“其中有象”,是无墨之墨,无笔之笔,无画之画。这种空白是画中形象的延伸,不著一墨,趣韵方现。它是意到笔不到,如空中之音,镜之中象,墨有尽而意无穷。“墨气所射,四表无穷,无字处皆其意也”。它以空幻朦胧的形象体现一种天趣妙境,此之妙为空灵之妙,神韵之妙,含蓄之妙,此之境为启人想象,令人咀嚼,使人回味无穷。更加赞赏,王莅谓画之妙“不在有形处,而在无形处”,有墨处是有墨的艺术,无墨处乃是无墨的美学。追求神妙超逸的意境的艺术家,往往不在形象上表露完美,而是追求内在涵韵圆满。
观上所述,中国画艺术虽凝聚着诸家去思妙想,但主要还是秉承了老庄的美学观和哲学观。老庄的美学思想深深地根植于中国画中,生成了中国中国画之魂。
作者:中国孔子诗书画艺术研究院院长
北京大学齐鲁文化顾问 石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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