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纸上的春天
朱金晨
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艺术魅力,那是一次从未有过的艺术洗礼。每每走进女画家张秀进的花鸟画中,我常常会许久走不出来……
当代中国山水画,有着南派北宋之分,北方的以李可染为代表人物,走的是雄浑、刚健的画风;南方的以陆俨少领衔,委婉、细腻为其绘画个性。我不知道在花鸟画中可有这种界定?但我相信:即使有这种界定,无论是谁浏览过女画家张秀进的丹青,在被她横溢的才华所震憾住的同时,也无力框架住这样的画法是隶属于南派还是北宋。
那隽永含蓄的留白,那清雅秀丽的色彩,那飘逸豪放的笔墨……既带着北方的大气、厚实,又彰显出江南的柔情、华采:她笔下的“一行大雁飞上青天”,是北方的天空还是南方的天空?唯一的答案只能说是一个多情的天空。还有那带雨的四月梨花,是绽放在北方的原野,还是南方的土地?结论难出左右,也只能统言为一片深情的土地。艺术就需要这样的胸襟大度,博采众长,包容百家,横贯中西,这也就是我第一眼看到张秀进的画作时,受到其艺术震憾的所思所想。我惊叹一位北方的女性,笔墨中也有南方的温情、湿润。那种浓中见淡、繁中有简、密中含疏的画里洋溢的氛围,足以显示出这位女画家在画技上日臻成熟,达到了一个很高的艺术境界,不能说“炉火纯青”,也可以说在绘画的王国里能游刃有余,从容自如了。
诚然,再好的画艺也仅是一个艺术表现形式,张秀进的画作能够叩动人心,为世人所瞩目更是在于她用自己找到的最好表现形式,诚如一位画家对她的评述一样表达了:“积极向上、乐观豁达的人生境界,这对于以往的‘心静止水’般的创作是一种超越。”“这种可贵的激情赋予了中国花鸟画新的灵魂与生命。”对于张秀进的创作来说,这是一个十分到位的评价。历来也有不少花鸟画画家,他们的画艺不能说不精致,他们的笔墨不能说没有自己绘画的个性,可他们的作品却经不起人们的审读,粗看夺人视野,色彩缤纷,细阅顿感到缺少生气与生机。个中主要原委是他们没有像张秀进那样“与时代同步”、“与生活同行”,没能像他一年三百六十日有不少时日去大自然中“寻花问柳”,与鸟儿们,花儿们结交朋友,亲切对话,从而懂得了鸟音,解析了花语。人们常说:世上已千年,洞中才几日,我们的画家不能总是“闭关修行”,无论魏晋,不知有汉,不知门外现在已到了什么年代,世上流行什么风俗?写到这里,我想起当年采访著名花鸟画画家乔木,听他讲起师从当代花鸟画大师江寒汀的一个出外采风的故事。那一日黄昏时分,他们师生二人在常熟的破山寺的晨钟暮鼓中徜徉、流连。突然江先生在一块古色古香的石碑前停住了脚步,轻声唤来乔木,要他将石碑上所镌着的大字一字不误地念出声来:“山光悦鸟性”。乔木念是念出声来,起先倒也不在意,古人留下的诗句嘛,还不是托物言志,借景抒情?待到先生再次叮嘱他要用心读好这句诗时,他这才明白先生不是在这石碑前凭吊古人,故作风骚,而是告诉他一句学画的至理名言。就拿江先生来说,一生中不知画过多少只鸟,但还是嫌自己画的鸟太少。难怪先生一再叮嘱,不能仅是照着别人的样板画鸟,那样画出的鸟,羽毛再好看也是没有灵性的……乔木后来终于成为画坛上能画出各种各样活灵活现鸟儿的“乔百鸟”。张秀进有没有听过这个故事,有没有去常熟破山寺拜谒那块古碑,我没听她说起过,但我相信若没有丰厚翔实的生活基础,是不可能创作出那些脍炙人口的作品。也正因为从生活中获得创作的灵感与动力,以往被人视为工匠画的工笔画,也在她的笔下有了活力与灵性,重新焕发了青春,更不用说那些见识画家真性情的写意画了。无论是《绿静春深》、还是《四月梨花》,都能让我们在他们的代表作中在有形中体验到无形的生命感悟。
在张秀进的花鸟画中漫步,常使我们得到了身心的享受,花儿、鸟儿、清风、明月……在她的穿插有序、开合呼应的十分自然的构图中,以及单纯和谐又极为生动的色调里,营造出一种恬静秀逸的意境和浓重的山野气息,抒发了对美的真诚的追求。于精微中显大气,于清新中见画风,笔墨也在一种平常心中滋润得潇洒多姿,从而在画里画外都蕴含着一种时下极为难得的安宁祥和的静态之美。最能撩人心动的是她的画上散发的带有山林、村野、花径、竹篱的那种原始的自然气息,这种气息不是刻意就能画出来的,是画家心底的自然流露。因此,在张秀进的艺术世界中,无论是花卉还是草虫,永远是那样清新,那样可爱,一点儿没有矫揉造作,人与自然真正达到完美的和谐,这样的艺术,才是人类世俗生活中的净土,精神生活中的乐园。
也正是因为读过张秀进的画,我才算明白了为什么有越来越多的现代人会喜欢她的画。尽管她画上的鸟儿、花儿,在寻常巷陌宁静地开着,有的还是无名的小花,在苍茫的山野上豪情地飞着,有的还是不会鸣叫的鸟儿。说来也是遗憾,从那年与张秀进在上海匆匆见上一面后,也没顾上好好采访她。好在我还能不断地读到她的作品,有着一次比一次更强烈的艺术板块的撞击,才总算莫负她的相信,写下这些文字,不算画评,好歹也是份读画的心得体会。 |